By:绿萝卜呀红芹菜
预警:有很多个人恶趣味,大赛续写,ooc我流安雷,安略黑。
DAY 1-1.0 DAY 1-1.5 DAY 2-2.0 DAY 2-2.3 DAY 2-2.7 DAY 3-3.0 DAY 3-3.5 DAY 4-4.0 DAY 4-4.3 DAY 4-4.7
这章有点刀,请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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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4-4.3
第二段人生的入口处设在一架飞船的控制室里,雷狮踩在起锈的合金材质地板上,看见控制室内壁悬挂的各星球的战利品和印在仪表盘上的破损的飞船名,渐渐记起这艘飞船正是自己当初从雷王星海盗手里抢来的那艘。
飞船里很安静,太安静了,简直像个生锈的大型废弃物。控制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曾经雷狮最喜欢的观察窗上满是蛛网一样的裂纹,上面还蒙着泥土、灰尘,以及一切能让人联想到战争的东西。有干涸的血迹洒在仪表盘上,雷狮走过去看着那些血迹泼洒出的量和形状,大概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恶斗。
舱门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雷狮一愣,挥开破败的扬尘走出控制室,意料之中地看到那张和他不尽孽缘的脸。
这回安迷修穿着星际卫队的制服,纯白色的紧身连体衣,两把剑背在身后,逆光停在入口处。雷狮能看见阳光照耀下飞舞的灰尘如同金粉一样漂浮在他周围,飘近了又被他的呼吸推开,一丝一毫都不能撼动他那身衣服的洁净。
“就是这里了。”他看起来很平和。
于是有锁链的碰撞声从门外传来,雷狮站在原地,看见没有头巾没有外套的自己带着整副镣铐走进飞船的船舱,身上都是还未愈合的伤口,昂起的脸却在笑。
“真是麻烦你了。”
即使被锁住了手脚,阶下囚依旧是插科打诨的语气。安迷修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毕竟是你最后一个要求。”
阶下囚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散。他擦过雷狮的肩向控制室的方向走去,脚步破开这艘飞船的死气沉沉,拖着的长锁链撞在地板上叮叮当当作响,似乎要把这飞船从沉睡里唤醒。雷狮跟着他往控制室走,进去前回头看了看安迷修,一身白衣的安迷修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追着自己背影的眼神却很复杂。
控制室里的破败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回归而好转,阶下囚满脸轻松地站着灰尘和锈迹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归属之地。雷狮看着他戴着镣铐绕着墙壁走了一圈,欣赏每一样战利品下刻有掠夺地点和时间的铭牌,欣赏过每一次冒险和掠夺,最后站定在仪表盘的中央,看着浑浊不堪的巨大观察窗,和当初雷狮向凹凸大赛航行时喝酒欣赏星系的姿势一模一样。
“就在这里行刑吧。”沉默的海盗忽然说,把仪表盘前的椅子翻转过来,坐上去翘了个二郎腿,“我记不清了,当初你们攻进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就是坐在这里?”
“……是,满身是血,还拿着一罐啤酒。”
安迷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控制室门口。雷狮偏过头,看见他干干净净地站在那宛若神使降临,即使控制室琳琅满目珍宝异兽,目光却全心全意地锁在海盗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你当着部下的面拿方巾擦掉了我脸上的血。”海盗彻底靠在椅子上,陷在软靠背里的笑容更加狂妄,“多浪漫啊,宿敌的温柔,你说是吧。”
“……我只是不想你被我带出去的时候太狼狈。”
“那还真是难为你,居然有空关心我狼不狼狈。”他挑了挑眉,“我可是雷狮,是血洗卫队一整支特战队的‘那个海盗’,你就一点不恨我?”
雷狮听出来自己这是故意挑衅,好让安迷修从那副安稳沉静的样子里脱出来,把愤怒也好,暴虐也好之类的黑暗情绪发泄出来,像点死对头相处的样子。但安迷修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海盗,一黑一白,仿佛被一个异端磁极所吸引,直到踩到海盗脚边的链条才停下。
他看了海盗一会儿,拔出冷热流,一言不发地架成一个十字卡在海盗脖子上,稍微用力些就能割破他的喉咙。海盗注视着他弯腰后近在咫尺的绿色眼睛,一点没有退却的样子,连笑容都没有散。
“我知道了。”海盗轻声说。
这艘飞船似乎被抛弃在了某个荒芜的星球上,透过观察窗上的破损还能看到星球上疯长的巨型植物。雷狮看着自己和安迷修好像什么亲密爱人一样紧紧靠在一起,侧脸上映着舱外野树的投影,斑驳破碎,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像都长在这飞船里一样,早已被时间磨损成了破败不堪的样子。
“最后问一遍,你要不要收归星际卫队?”安迷修的声音就像初春刚化开的冰一样冷。
海盗没理他,靠在椅子上自顾自又开始了一个新话题:“安迷修,你有没有听说过‘幽灵蒲公英’?”
“……没有。”安迷修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传说在宇宙里某个遥远的角落,有一颗星球的形状和蒲公英一样。这颗星球上没有住民,没有生物,而且只要有恒星的磁场干预,它就会移动。它不属于哪个星系,从诞生开始就四处游荡,也没有航行者见过它,所以被命名为‘幽灵蒲公英’。”
“这个故事的意义在于?”
“没什么。”海盗缓慢地眨了下眼,“只是一个好故事。”
“那我听过了,谢谢你的故事。”安迷修又凑近了一些,几乎要让他们的额头都贴在一起。“再见。闭眼,低头。”
“我不。”海盗弓起背,笑着把自己的手腕间的锁链贴在安迷修的喉结上,捧住安迷修的头让他们的额头彻底紧贴在一起,“看着我啊。你又不是没杀过人,看着自己的宿敌死在自己剑下,不会很有成就感吗?”
“你的血会喷在我的脸上。如果你希望自己最后看见的是这种画面的话,我也没意见。”
海盗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
“我的血么,”他说,“那可真是不能错过的好风景。”
安迷修顿了顿,没再和海盗斗嘴。他似乎也已经厌倦了,眉眼里都是疲惫。
“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但我比较想先听听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海盗的镣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反正我就要死了,你不妨全说吧,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安迷修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是个很强的对手,”他平静得仿佛在复述别人的感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惊心动魄的恶战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海盗笑了笑,主动把脖子逼迫向剑锋,轻轻松松划出两道伤口,让猩红的血顺着冷热流糖果色的光滑金属面流下去,“也是,我这样的对手,你还是别再碰到的好。”
“遗言。”安迷修提醒他。
“等会儿吧,再等一会儿。”海盗把自己的脖子更紧地贴上去。
“……那好吧。”
于是安迷修把冷流抽了出来,退到最后再刺进海盗的身体,很容易就划开了海盗腹部的血肉。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海盗被钉在自己的船长位子上,咳了几声,立刻有血从口鼻里涌了出来。
他的身体很快变得软绵绵的。安迷修把剑抽了回来,失去了支撑的海盗直接倒在了他肩上,生命力和血一样飞快地流逝,但即使不停咯血,也还是很努力地要把嘴凑到安迷修的耳边。
“我想变成那个星球。”
这就是他的遗言。
安迷修愣了愣,没有抱海盗,却也没有躲。雷狮靠在旁边,看着自己的血喷在安迷修的头发上,脸上,还有纯白色的制服上,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泼洒成肮脏的一团,然后彻底闭上眼苍白了脸色,连睫毛都不再颤动一丁点。
血落在了锁链上,遮过了那些干涸的老旧血迹,也把所有新仇旧恨都覆盖了过去。安迷修由着死去的海盗靠在自己身上,没有动,低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雷狮站在旁边,看见风抚过舱外的树木,也把安迷修脸上映着的树影吹散,把他那张始终藏在斑驳里的脸贡献给阳光。
雷狮竟看出他有点失落。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雷狮无法判断长短。等身上的血都干了,安迷修把海盗扶起来,让闭着眼的亡灵嚣张地仰靠在曾经的宝座上,掏出自己的方巾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再鞠了一躬,随即转身沉默地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飞船里再次死一样沉寂了下来,只是这一回,海盗真的成为了长在飞船上的一部分。雷狮绕过血迹走近自己,看见自己被镣铐锁着独自坐在主座上,和自己深爱的飞船融为一体,用脐带一样的血紧紧连着。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端详了一会儿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是海盗身上唯一没有血痕的地方,未被刀剑这些冰冷的武器所伤,却被方巾这样柔软的东西小心地擦拭过。雷狮想了想,不知道该有什么举动,只好转身走出血腥味浓郁的控制室,按着记忆摸到自己的房间。
卧房的布置和他印象里没什么差别,简单干净,唯独多了一面镜子和一个不明显的暗盒,暗盒用雷王星的秘术封锁了起来,所以没被卫队拿走。雷狮把盒子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载着海盗团的航行记录,他把这本本子一页页翻过,像是也把自己未经历的海盗人生彻底走了一遍,箭一样飞过种种光阴。这本本子用了大半,越到后面越简短潦草,大概是被安迷修缠斗得太辛苦,中间还断了好几天没写。雷狮把那几页都翻过去,找到记载的最后一篇,上面没有日期,没有坐标,只在纸张的正中央写了一句话:
“绝对对立可能也是阻碍自由的一种。”
那面传送镜子已经开始发光,雷狮把这页纸撕下来握在手里想要带走,可看了看四周,自己已然回到了隧道里,手里却并没有那张纸。他看向把他送回隧道的镜子,里面漆黑一片,那张纸飘在空中,从泛黄的白渐渐变成血的深红,最后化为粉末四散而开,只留下沉默的他自己。
谈不上失落,谈不上难过,雷狮知道自己除了像这样一言不发外,根本没法去干预一段平行的人生。他忽然想起小安迷修对他说的“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确认”,或许这句话不但对小安迷修来说是这样,对成为了国王的自己,对成为了海盗的自己,也都是这样。可能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正确的对“自由”和“爱”的定义,要摸索内心答案的路还很远,就和他正经历的这场冒险一样看不到头,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每一刻都生机勃勃,都充满希望。
“我不是一个人。”
雷狮对自己说,忍不住攥紧了手上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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