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卜呀红芹菜

By：绿萝卜呀红芹菜

预警：有很多个人恶趣味，大赛续写，ooc我流安雷，安略黑。

DAY 1-1.0  DAY 1-1.5  DAY 2-2.0  DAY 2-2.3  DAY 2-2.7  DAY 3-3.0  DAY 3-3.5  DAY 4-4.0  DAY 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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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4-4.0

他独自走在幽长的隧道里。

这种感觉很熟悉，雷狮从小到大，踏过金玉堆砌的台阶，踏过血肉遍野的战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却始终是一个人。就好像从前雷王星忽然倾下雷雨的深夜，浅紫串联天地仿佛要毁灭一切，一片壮烈恢弘，却似乎从来都只是要给站在殿前的他一个人看。

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雷狮仍旧不知道，但他却久违地觉得轻松。“爱”这种生来束缚的情感并不只是作用在他一个人身上，那么长久的敌对，终于让他在一个柔软一些的角度找到了和安迷修的微妙平衡。雷狮依然不能看懂安迷修，无法肯定他的道义，也不能从远处走到安迷修身边去，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安迷修十九年平稳坚定的灵魂搅乱了一次，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现在十八岁，戴过王冠，凌于百万子民之上，做过恶事，立于千顷枯骨之前，遨游过宇宙，穿梭过星河，得到过掌控雷电的力量，也得到过骑士的吻，波澜壮阔，哪怕现在立刻死去，似乎也能欣然接受。

所以当他看到那三面形状各异的破镜子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挑了一面走了进去。

凹凸宇宙曾有无数人研究过镜像空间是平行宇宙的可能性，雷狮跨过雕花繁复的镜框，花了一秒去怀疑那些玄妙的理论，立刻凭空穿梭到一处长长的走廊。走廊金碧辉煌，脚下是柔软的红毯，从柱子间拉起的帷幔到靠墙的雕花家具都万分眼熟。雷狮穿着一身便服惊愕站在正好错过阳光的走廊中央，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长靴后跟踏在地上的审判声。

他回过头，看见一身华服的自己拿着曾经属于父亲的权杖从走廊的尽头走来，统帅披风微微扬起，头上还带着属于国王的王冠。

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还有生来自带的孤傲，非常完美地与雷狮擦肩而过。他没有看见雷狮，也没有在意窗外的阳光多么好，只是习以为常又理所当然地走过了自己宫殿的走廊，飘起的披风带过一阵浓郁的王室香氛的味道。

他是一个真正的国王。

雷狮不可控制地跟了上去，一头扎进斑马纹一样复杂交替的光影和色彩里。这个镜像空间把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实演绎，什么都没变，连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都没改，唯独他自己的模样如此陌生。雷狮跟在袍子扬起的后一寸走过一扇一扇高悬的窗，即使被下午的阳光照耀也看不到影子，于是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被丢进来当个匆匆看客的。

原来我当国王后是这个样子。雷狮看见路过的侍女向自己战战兢兢地行礼，里面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而身为国王的另一个他连微微颌首都不曾有，气势比后跟落地的铿锵之声还要锐利地压迫过每一张姣好的脸，径自穿过一道道光影，向从前父亲与心腹议事的小室走去。

小室的光线很暗，这就让穿着白袍站在室内的人显得很耀眼。雷狮眯了眯眼，差点因为震惊的僵硬被关在门外。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小室里看到安迷修。

那人的确是安迷修没错，褐色的头发，薄荷色的眼睛，没有笑所以很冰冷，身上穿着骑士的盔甲和白袍，看起来比白衬衫的时候更刚毅骁勇。雷狮站在国王身边，看这个不久前刚吻过自己的面孔低下去，自觉熟练地对着权杖和握着权杖的人单膝跪地行礼。

“国王陛下。”

那副好看的皮囊上第一次出现了温顺的表情，雷狮俯视着把后颈毫无防备露给自己的安迷修，说不出任何话。

骑士盔甲上的徽章是雷王星王室的图案没错，就连盔甲的样式都是雷狮从小见惯的。这身衣服穿在安迷修身上非常合适，太合适了，衬得那张脸也陌生了起来。雷狮看着他抿着嘴，线条硬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调笑或是厌恶的情绪，合合格格地做一个臣子，看上去就很让人放心。

这副严肃认真的表情雷狮不是没有见过，安迷修每次和他打架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只是那时候的安迷修更野，目光也更锐利，而非像现在这样，深潭一样深深藏着所有，仿佛对任何事都能不为所动，不起波澜。

后来国王与骑士开始议事，关于雷王星周边的海盗清理，关于国王谋划的军队远征。这副场景雷狮小时候见过，只不过现在椅子上的人换成了自己和安迷修，心里竟觉得说不出的怪异。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国王和骑士按身份尊卑相隔甚远地坐着。雷狮走到骑士面前，喊了一声“安迷修”，骑士没有理他，又抬起之前被安迷修缠了绷带的手，想要触碰骑士严肃的眼睛，却没有任何触感就穿过了骑士的身体。

他的确是被丢进来当个看客的。

雷狮于是沉默地退到一边的阴影里听那些繁琐的政事，听自己如何有条不紊地交代各种苦差事，骑士又是如何一件一件都答应了下来——消灭海盗，保护子民，制造武器，侵略周边的星球，这个国王的计划和曾经还没想过逃离的自己如出一辙，而这些谈不上正义的计划居然都被和安迷修同个躯壳的骑士全盘接受。雷狮渐渐地察觉到这次会谈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后的临行叮嘱。骑士已经穿好了戎装，雷狮走到窗前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向外看，毫不意外地看见已有一支军队站在殿外，整装待发。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雷狮记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调查，雷王星周围磁场不稳，侵略其他星球路途凶险，若非十足把握，出征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窗外这支军队的人数并不多，兵力也不见得精锐，看一眼就知道不会有任何取胜的希望。雷狮回过头，看见坐在尊位的自己正拿手指轻轻点着桌子，眉毛微蹙，忽然明白过来此举并非安排战事，而是靠“战死沙场”的借口铲除异己。

“那就这样吧，辛苦你了，一路顺风。”

“谢陛下。”

最后的命令已经结束了，安迷修行完礼，安静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在国王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拉开门要走。他走得没有留恋，路过面前的时候雷狮下意识想去拉他，手一捞却什么都没碰到。

他只是一个看客。

于是雷狮眼睁睁地看着骑士穿着一身盔甲，身后白袍不带烟尘地消失在拐角处。

他回头看自己，国王脸上运筹帷幄的假象已经转为复杂的阴沉，根本谈不上高兴。国王站起来，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帘拉开，打开窗，远远地凝视着骑士从殿里离开。

雷狮走过去，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边。

“不阻止我吗？”国王忽然开口说。

“……我只是一个看客。”雷狮盯着安迷修带着军队走上飞船。

“即使你知道他会死，也不干预吗？”

雷狮想了想，笑了一下，说：“那家伙死不了，要是那么容易就死了，我也不至于把他视作对手那么久。”

“那是你认识的安迷修，不是这个世界里的安迷修。”军队已经出发，国王收回目光，转而侧头盯着雷狮，“你不妨问问你自己，雷狮，你可曾见过臣服于某人更胜于臣服骑士道的安迷修？”

这句话的份量很重，雷狮顿了顿，也回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紫色的眼睛里的沉稳和高高在上更多一些。这份孤傲所承受的皇袍和王冠究竟有多沉，雷狮当然知道。他看着成为了国王的自己，握着权杖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枪口堵住了喉管的孤独的鸟。

“你要是认为你始终掌控着他，也不会和他就此别过了。”雷狮一字一顿地反驳，“而且，究竟是你漏洞百出的计划骗过了他，还是他明知道会一去不回也还是服从你的命令，你就不曾怀疑过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前那双被众多珠宝簇拥着的漂亮眼睛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嫉妒。国王冷哼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披风扬起一阵养尊处优的香气，和当年自己熟悉的味道如出一辙。雷狮怀念地回头，忽然在小室的另一侧看到一面镜子，花纹和传自己来的那一面一点不差。

他正对着镜子，镜子里是风尘仆仆的他自己，背景是窗外没有阻碍的蔚蓝天空。雷狮忽然万分庆幸自己从那牢笼里逃了出来，也庆幸自己不是在那种金碧辉煌的场合结识了安迷修。镜子里映出的周围所有实体物如老墙皮一样裂开剥落，落寞地剥出空洞的黑色，吞噬一切，最后只剩下那把椅子，还有椅子上的国王。

雷狮看了看四周，自己已经回到了漆黑的隧道里，仍旧是孤身一人。他转过身，没有任何留恋地向第二面镜子走去，而被他落在背后镜子里的国王始终留在原地，成为更彻底的孤身一人。

“臣子不过是臣子。”

他听见国王在背后斩钉截铁地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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