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卜呀红芹菜

怎样我这辈子就是比你幸福

【不鬼】羊角切割

原作:闪电十一人
CP:不动明王×鬼道有人
By:绿萝卜呀红芹菜
 
介于西幻和童话之间的奇怪架空,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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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成年仪式上我会长出角吗?”
鬼道将一把松枝扔进锅子里,沉重的液体泡因此溅出来,差点烫到他的手。那个泡泡泛着幽绿的光,锅子里的液体却紫得发黑。写满拉丁文的笔记悬浮在他身边,鬼道念着咒语,护目镜倒映着没有被加热也岩浆一样沸腾的锅子。
“羊羔那样子的吗?”远处阴影里传来一个梦呓一般懒洋洋的声音。
“不,”鬼道分出空摇了摇头,“恶魔那样子的。”
阴影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概不会。”
真是没什么营养的对白。鬼道抿了抿嘴,照着自己摸索出的公式再往里加了一份蝉壳,紫色的粘稠液体开始兴奋地往暖色调翻滚。
“我猜应该是你的头发变成蛇。”阴影里的人嗤笑一声,接着说,“美杜莎听说过吗?”
鬼道一愣,分神的瞬间锅子突然就失控了起来。变化着颜色的液体冲荡而起,差点舔上鬼道的脸,但最后也仅仅是隔着护目镜灼了一下他的眼睛便颓废地萎缩回容器,彻底冷却成固体。
“又失败了呢。”阴影里的人走出来,脸虽然年轻,发丝却是黑白交织,额上还有诡异的鲜红色纹身,“不是因为我吧。”
“……还差一点。”
“差什么?”
鬼道从支撑台上跳下来,接住跟着坠落的本子,拿起鹅毛笔划掉原先的公式,重新开始写写画画:“不确定,但总之不是你的冷嘲热讽。”
“诶,这样吗,真无情。”
鬼道低着头继续涂改,也不管面前这个责备他无情的人究竟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下次我需要的材料是这个。”他将写好的新公式打开,递到到那人的眼前。
“鹿皮?”那人凑近看了一眼,继续事不关己的语气,“这种东西我可不保证能有。”
“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鬼道将本子当着他的面合上,夹起的气浪掀起了那人的刘海。
“……你发号施令的时候可真像影山。”对方轻蔑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挑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鬼道漫不经心挥挥手,掀开披风转身离开。他低着头假装看自己手里的笔记,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个国家的王之子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脾气更暴躁的人,那么以提供材料为条件自由出入王宫的平民,不动明王,恐怕早就脑袋落地了。
“喂,鬼道君。”不怕死的不动还在后面大声直呼王室的姓氏。
“什么事?”鬼道皱着眉回头。
回过头才发现不动居然已经追了上来,脚步像猫一样轻,连鬼道都没有察觉。不动停在鬼道面前,厚底靴抬起了一截身高,让他能够略微弯腰将脸凑到鬼道面前,让鬼道看清楚他那恶魔一样漫不经心的挑拨表情。
“不想和我一起去黑森林吗?”他引诱着鬼道。
“影山可没有禁你的足。”
 
鬼道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不动说过自己想去黑森林。
魔法披风像翅膀一样省了他的脚程,所以鬼道此刻微微悬浮在空中,跟着不动往黑森林的深处走去。不动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很高兴,辫子松松垮垮地搭在后头,垂在他背着的猎刀和箭筒上。
不动在黑森林里适应良好,或者说,他压根没想掩饰“刚刚的邀请是对王之子的引诱”这件事。鬼道皱着眉跟着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不动的时候,就强烈地抵触着他那股对什么都了解,对什么都不谦恭的态度。
“为什么非得带我来这里?”鬼道停下披风,轻轻落在地上。
“带你看看黑魔法的雏形。”不动闭上一只眼,微微仰头,“不想知道吗?影山教给你的那些肮脏小玩意到底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黑魔法只是魔法的一种,父亲对它也并不排斥。”鬼道停下来,“你为什么这么抵触?”
“啧,这话是影山说的?”不动回过头来,拿带着凶相的上挑眼睛看着他,“另外,别误会,我对黑魔法可没意见。”
“……你对影山有意见?”
“算是吧。”
不动答完这一句,猛然收敛气息回头向林子深处望去。鬼道这时才关注到原来不动的耳朵发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动却伸出一只手指止住他的声音。
林间传来簌簌的叶子摩擦声。
这是鬼道从来没对付过的场景,他既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于谁,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鬼道让披风盖住自己的身子,他倒是不害怕,但却有点无措,就像他第一次在影山那里看到沸腾的锅子一样。
“在这里等着。”不动开始发号施令。
他丢下鬼道一个人搭上弓向林子深处隐去,就像被藤蔓和迷雾所统治的森林吞没了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回头。没有任何逻辑能证明听不动的命令是正确的,但没有方向的鬼道还是没来由依赖起那句要求,定定地站在那。
浓郁的雾向鬼道聚集起来,羊水一样温和,可出色的少年魔法师却能清楚察觉到里面有慢性毒素。鬼道在这片什么都看不清的乳白色里什么都看不清,索性闭上了眼睛。这场景陌生又熟悉,他仿佛从王宫里逃到了什么归宿之地一般,不必思考任何事,可以把抉择的担子交付给另一个人。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动物的叫声,然后是重物落地声,还有飞鸟四散而逃的响动。鬼道跟着睁开眼,发现周围的雾居然也有五感似的,被这响动吓淡了一些。
他又站着等了一会,等森林里的响动彻底平息了,不动才拎着什么红色的东西回来。这家伙辫子依然松松散散,人也松松散散,唯独看到鬼道后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意外什么。
“你手里的是什么?”鬼道问。
“你要的东西,”不动渐渐恢复回吊儿郎当的模样,用刀挑起那块红色给鬼道展示,“黑魔法的材料。”
王之子这才看到那块红色渗下的血。
 
“这就吓到了?”不动收回鹿皮,凑了过来。
鬼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吓到,不如说是被猛烈冲撞。魔法师总是在某种程度上能同世界流转的灵性沟通,鬼道不可控制地想象出那只鹿的模样,甚至还能从那块皮毛上感受到稍微退散的热烈气息——和影山、父亲、还有面前的不动都不一样,和他那永远暗黑色调见不得光的魔法也不一样。
为什么魔法会需要这样的生命力来祭祀呢?鬼道觉得茫然。
不动保持那个姿势等了一会,等不到回应,只好悻悻收回手,将鹿皮收起来,走在前面带鬼道回去。“走了,鬼道君。”他不耐烦地把靴子大声砸在地上,“真是的,有时候很难从你身上找到人的气息。”
鬼道愣了愣,浑身的反叛念头都被这句话激起来了。他皱着眉站定,扯住不动的衣服将他拉回来面对自己:“那你告诉我,人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被突然拽住的不动脸色阴沉,在黑色森林背景里简直像掌管这里的王,可鬼道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笃定不动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背着武器的不动沉默地看了鬼道很久,表情终于渐渐和缓起来。
“就是现在这样。”他莫名其妙地答道,忽然反手用力抓住鬼道的胳膊,“……你跟我来。”
他带着鬼道走了另一条路,往市坊走,最后拐进某条街,掀开帘子进了一个酒吧。酒吧里坐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女人,调着情喝着酒,熙熙攘攘展示世俗的最常态。鬼道四处看了看,不太明白不动带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不动也什么都没解释,拉着他穿过人群,跳上酒吧吧台前的高椅。
“阿明,带朋友来啊。”红鼻子的老板似乎认识不动。
“两杯啤酒。”不动比划着。
“你这种未成年的小鬼自己要我破例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别人来……”老板碎碎念着转过身,拿来两个玻璃杯,倒上酒。
“阿明?”鬼道学着老板的口气叫不动。
正把酒杯推过来的不动颤抖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别过头去:“别叫我这名字。”
鬼道看着别扭的不动笑了起来。
然后他们喝起酒来。虽然鬼道的成年仪式马上就到了,但他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不是成年人,其实不应该饮酒。鬼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尤其愿意顺从不动的想法,只要不动对他说出邀请,他就会不假思索地跟着做。
两三杯酒下去,鬼道看东西已经有些头晕了。他觉得自己脸上很红,而不动看他的表情也充满游刃有余的戏谑。
“他们说你其实不是王室的血脉。”不动忽然说。
“是。”鬼道大方地承认,“我是出现在黑森林的弃婴。总帅说我是魔王的弃子,黑魔法的天才继承人。”
“……然后你就姓鬼道了。”
“然后我就姓鬼道了。”鬼道点点头。
不动沉默了一下,断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杯里的冰块,不知道在想什么。晕晕乎乎的鬼道眨了眨眼睛,轻轻推开酒将自己沉重的脑袋枕在胳膊上,趴在柜台上看着不动。
这个角度看,不动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更有压迫力了。
“别把我当影山。”不动突然摇了摇头。
“……嗯?”鬼道眯起了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影山。
“如果不是把我当作影山,在黑森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不动转头凝视着鬼道。
“你说了别动。”
“……”
其实鬼道想说,你和总帅不一样,你给我的判断没有把我塑型成某个“鬼道有人该有的样子”。可是他醉酒后的舌头仿佛打了结,什么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闷在自己的胳膊里,任由气氛冷下去。
他们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不动突然放下杯子,将手伸了过来。
鬼道没躲,于是那只手就抚上了鬼道的护目镜,将它轻轻推了上去。没经过镜片滤色的光彩忽然冲撞进眼睛,鬼道趴着眯起眼睛,看见不动喟叹一般忽然缓和了眼神。
 
鬼道喝的不算多,但他这夜回去后难得做梦,梦见自己锅子里煮的并不是黑色的液体,而是清冽的什么东西。鬼道在梦里对自己说:不动对我的想法动了手脚。但他却放任自己沉溺在梦里,沉溺于谁都不曾教过他的那种幻境般的魔法。
第二天他醒来,连护目镜都来不及戴上就冲去自己的密室。鹿皮还没送来,不过也已经不需要了。鬼道将锅子里的废渣倒掉,开始往里面加不一样的东西,念全新的咒语。
红色的魔法阵浮现在地面上,鬼道的锅子很快沸腾起来,第一次如此清冽。这是完全不同于影山风格的魔法,而且鬼道加入材料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着那个热闹的酒吧,森林里的迷雾,还有不动温柔垂着的头发。
他还是没能成功,但锅子最后腾出了一团浅红色的雾,奔跑的鹿那样的形状,将他还散乱着的头发轻轻撩起,轻轻散在他耳后。
鬼道眨了眨眼睛,透过那团雾看到不动站在自己没关死的门外。
“……不动?”
不动转身像鹿一样逃走了。
鬼道没能追上去。影山先一步出现在他的门外,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们得为你的成年礼做些准备。”然后这个高大的男人抬头看了看不动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室内的锅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不要学那么软弱的东西。”
他的语气和之前每一次斥责自己时所差无二,但鬼道这次却觉得影山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不许他撒野失控,因为那不是“鬼道有人”该做的事情。鬼道一如既往没有反抗,他低下头,跟在影山后面回自己的寝殿,戴回护目镜和披风,扎好头发,变回自己该有的样子。
“要我做什么,总帅?”
影山没有回答他。他沉默地带着鬼道穿过王宫长长的走廊,绕过卫兵,去了一间鬼道从没进入过的金碧辉煌的建筑。建筑里整齐摆放着数不清的魔法书,鬼道抬头时甚至能看到书架上萦绕的紫黑色气息。
再回头时,影山已经离开了这里,还锁上了门。
鬼道有一瞬间觉得不动说的没错,他就是看上去很少有人的气息,像个完美作品一样被缔造和贮藏。这间屋子就像檀木盒子,将黑魔法这种气息渗透到他身上,让王之子变成更精致的样子。
他在唯一一张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软垫好好地承接着他。鬼道蜷缩起来将小腿搭在座椅扶手上,从书桌上找到一本大大摊开的书,显然是被人翻阅过多次。
那是一本几乎无用的魔法书,没法得到什么,也没法利用什么,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增加魔法师自我认知的小把戏。鬼道奇怪为什么影山会看那本书,他前后翻了翻,发现在内心憧憬的形象那一页,有一个浅浅的折痕。
这个魔法甚至不需要原料,只需要一句简单的咒语和魔法师的全心投入就可以实现。书上写着:“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理想的形象,所谓命中注定的人,其实就是最符合这个形象的存在。”①鬼道想不通影山究竟因为这个看到了什么,以至于那一页书被画上下划线又擦去,反复多次。
他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将书合起来放在自己肚子上,闭上眼轻轻念起那句咒语。
 
直到第二天鬼道才被带回了寝殿。影山问他从那些书上都学到了什么,他摇摇头,一言不发。
成人礼就在一周后,鬼道把自己关在密室里继续研究那个不一样的魔法,影山也没有再制止他,似乎因为他难得的反抗而屈服了。
这段日子里能真正得到鬼道目光的只有不动,他带着鬼道需要的东西来,靠在墙上藏身阴影注视着鬼道,然后安静地离开。不动从来没说过自己会魔法或看得懂魔法,但他每次看着鬼道的眼神都在审视,让鬼道很想问问他究竟在关注什么,那天早晨在这里看到自己时表情,又究竟有什么含义?
鬼道看出来不动在隐瞒什么,没关系,其实他也一样。他们都快成年了,成年了就会有很多秘密,没办法像之前在酒吧里一样,偷喝着酒,呼吸着别人喷出的烟,坦诚地说话。
鬼道莫名有一个执念:他想在成人礼之前完成一个自己的魔法。他每天都在尝试,却始终静不下心。那天在内心看到的东西总是困扰着鬼道,导致他的魔法也总是失败。沸腾的锅子里煮的都像是白色的迷雾,就像鬼道记忆初始里的景象一样,一个人被困在襁褓里,好像他命该如此。
他在等一个答案,但他不想开口问,大概把这当做一种和不动之间的博弈。不动来的时候鬼道也总是不看他,只有等不动离开的时候才略微抬起头来,透过护目镜看着不动蜷在肩上的发辫。
这种恼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成人礼前最后一天,那天不动没有带来任何材料,反而拎来了一瓶酒。
“成年礼物。”不动打开盖子自己先猛灌了一口,再将瓶子递给鬼道。
鬼道看了他一眼,从台子上下来,接过啤酒,在不动身边坐下。
不动盯着他不放,鬼道低头看着瓶子里透明泛黄的液体,犹豫了一会儿,将嘴巴凑上去,浅浅尝了一口。
不动愣了愣,笑着撇过头去。
鬼道也笑了,他低着头将瓶子扔回不动手里。
开着盖的啤酒瓶在不动手里转了一圈,倒是什么都没有洒出来。不动用指腹轻轻揩过瓶口,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到鬼道的锅子前,将剩下的酒都倒了进去。
安静的锅子突然闹腾了起来,蓝绿色的荧光浮现而出,并终于从里面浮现出了生的气息。不动将瓶子甩到一边,又走回来弯腰捧起鬼道的脸,吻在震惊的鬼道额头上。
“再见,鬼道君~”他挥挥手向门外走去。
荧光照着不动的头发和靴子,他脚步轻快,似乎毫无留恋。
和鬼道那天念完咒语后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鬼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心里的形象即是不动。但他好像瞒不过不动。他猜不动已经知道了。
而那个锅子里成功孵出了一只羊羔,没有角,眼神像棉花一样柔软。
 
第二天,王之子的成人典礼还没开始之时,火光便从影山的住处烧了起来。总帅影山的住所与王宫毗邻,因此整个王宫都因此骚动起来,也吵醒了鬼道。他没戴护目镜,披头散发怀抱着新生的羔羊站在门前,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火光冲天,倒是一点不意外。
鬼道察觉不到影山还活着的气息,那股气息似乎在火灾之前就消失了,就连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影山故意要藏匿的。倒是影山传信的鹰躲开众人停在了王之子的门前,焦急地来回踱步,鬼道却一点都不想给他开门。
那只鹰最后被一只毒箭钉死在鬼道的门口。
有人推开了门闯进来。
墙外的火光映入了鬼道没有保护的眼睛里,他看见不动背着光对着他笑,带着烟和油的味道,额头上的纹身发着淡淡的血色的光。
“走吗?”
不动对他伸出一只手。
 
鬼道觉得头痛极了。
他猜这个人大概割断了那对即将破土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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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说法来自《鳄鱼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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