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卜呀红芹菜

By：绿萝卜呀红芹菜

傻白甜大学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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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冬天外套一路掩护他们到寝室楼下，两人一路默默无言，牵着的手也是为了刷门卡才不得不尴尬地松开。一进楼道就有人同雷狮打招呼，打招呼时眼神分明在为他们两人组合同行的情况惊讶。安迷修站在雷狮后头跟着礼貌地笑笑，心里却想，这就惊讶了？你们要是知道我俩刚刚是牵手散步回来的，怕不是要眼珠子都惊得掉出来。

他们在楼梯口默契地分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刚回到寝室安迷修就收到了雷狮的微信，上面写着：

“你刚刚出手汗了。”

看不出来是不是真心在嫌弃。安迷修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确实有点潮湿，大概是因为刚才紧张过头也开心过头，不自觉就如此了。回想起来牵住的雷狮的手并不比他小，五指交叠在一起也满足不了男孩子天然的保护欲，因此生出来的压力倒是不小。安迷修别扭地将那只阴差阳错占上便宜的手塞进兜里，换成左手认真打字去问：“你讨厌那样吗？”

忘记问雷狮的感受了。这是他的错。大街上做出那样不管不顾的举动，风险绝对不小。安迷修后知后觉地懊恼起自己的冲动，从那场秋雨开始就是，雷狮看起来谁都抓不住，他却偏偏忍不住要去抓和拥抱。安迷修或多或少明白自己想抓住雷狮并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喜欢，但具体都为了些什么，却哪里都找不出准确答案。

幸好，五分钟后雷狮回答他：“还行。”

这周五的时候学院里要召开年级大会，安迷修小课结束提早坐在了最后一排，顺便给有大课赶不过来的雷狮也占了一个位置。雷狮来的时候老师已经开讲了，教室里安安静静，那个连发丝都张扬的家伙就当着老师的面光明正大从旁侧走道走上去，落座在安迷修身边。他气压很低，黑着脸包往桌下一甩，撞得整排桌子都震动起来。安迷修赶紧向邻座致歉赔笑，转头想问怎么回事，却见雷狮已经歪头趴在桌子上迅速睡着了。

他眼下淤青，似乎熬了好几天夜，所以好学生安迷修虽然觉得年级大会睡觉不妥，却还是不忍心叫醒他。又想想自己无意识占的最后一排而不是第一排，本来就是要娇纵他，安迷修便索性由雷狮去睡。雷狮安安静静地趴在那时候显得尤其乖巧，安迷修凑过去将他落下来的头发轻轻勾到耳后，不着声色地将胳膊同他的胳膊贴在一起，感受他睡梦里平稳的呼吸。

多神奇，上一次他们开这么大规模的会的时候，雷狮恶霸一样踩了自己的椅子，自己也无比厌恶雷狮，差点打起来，现在却能够安安分分地靠在一起。雷狮闭着眼不说话的样子最像十八岁，也是安迷修唯一没有对他任何反感的时候。安迷修一边听老师的话一边在纸上摘要，偶尔分神偷瞟几眼，雷狮靠着他安稳地睡着，睫毛长长，毫无防备。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安迷修想。

颇有母亲气质的女性辅导员站在台上，苦口婆心地劝阻大家珍惜大好时光，平衡工作学习的比重，尽快跟上大学的节奏。她说着说着隔着老远特地将目光轻轻停在睡着的雷狮身上，安迷修跟着看向雷狮，终于发现他胡塞在桌下的包里放着笔记本和翻了多次折角破损的纸张，上面写着策划书的字样，上头加了好多批注。

恍然大悟，原来雷狮从开学以来的低气压大概都是因为这件事。雷狮在的校会外联部似乎正在策划一场大型典礼，他又传言是外联部部长心仪的接班对象，压力多大可想而知。安迷修记起自己一开学还曾埋怨过雷狮的冷漠疏离，现在把事情搞明白了只觉得懊悔和无奈——雷狮是个爆炸成烟火都学不会分享的人，不分享心情，不分享苦涩，安迷修从一开始就为此着迷，为什么想不到会因此尝到苦果呢。

我是他路过的某个人，还是让他停留下的某个人？

安迷修理解的爱是分担，他有泛滥无穷的好意，自然也把雷狮囊括了进去——而且因为是很在意的人，好意就更深，只不过因为男孩子薄薄的脸皮耻于当面说出来。雷狮站在人群的最前头和最顶端发光发热，安迷修突然站到他面前去说：“你可以在我面前脆弱。”哪怕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也未免太不自量力。雷狮肯定不是什么谁都会来垂怜的好人。没人垂怜他，他也把周围所有人都招惹得不像好人。可好人安迷修却固执地想把他的刺都泡软，牵住他握成拳头的手。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学习工作的利弊，虽然不至于死盯着这边，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飘过来。安迷修默不作声将雷狮的肩膀往自己身侧揽了些，挪出胳膊将雷狮挡在老师目光外，护在自己的辖地里。

滔滔不绝的老师一愣，目光旋即从雷狮那转移到安迷修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和疑惑。安迷修料想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和雷狮的关系，便理直气壮地对老师笑笑，装作仍旧认真听讲的样子。没有人能够抵抗安迷修的坚决，老师抿了抿嘴，把探究通通缩了回去，低头按出下一张ppt。

“……从数据来看，上一届我们学院的学生，三分之一出国，三分之一考研，三分之一直接就业。我们学院的历年情况基本都是这样，你们最好从现在就定好一个方向，方便以后努力。”她推了推眼镜。

长篇大论的鸡汤之后总算说了点有指向性的话，大教室里窃窃私语不断，大家都开始和身边人讨论起这三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来。室友都没和他们坐在一起，安迷修周围没人可讨论，便自顾自在笔记本上画了一道线，支出三支岔口，分别写上对应的结果。三条路的利弊不必说就显而易见，很难权衡，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也没有特别的倾向。想必大多数都是如此，从年纪上说，在座各位都已经成年了，未来不再遥不可及，非得面对不可。但是对未来的构想从没有哪本课本教过，金钱、事业、将走的路，全得自己摸索。安迷修的脑子谈起这些就是一片彻底的空白，他的自我认知仍旧停留在一个北方城市长久路过的背包客，脚下无寸土，手中无寸金，眼前什么也没有，也捏不出形状。

侧头一看，雷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骚动吵醒了，从胳膊中抬起头来，眼神还很茫然。安迷修忍不住握紧了笔——本来想去做雷狮的伞，却意外还是被他无意间给予了支持。自己此刻眼里那么多混沌和无措，看谁都是模糊的背景板，唯独身边的雷狮不是，清楚又明朗，色彩鲜丽，让他强烈地心安。

“你之后是出国还是考研，或者直接工作？”安迷修将做不出选择的岔路翻面盖住藏起来，小声问雷狮。

雷狮没听清，转过头看着他：“啊？”

“……算了，没什么。”安迷修笑着摇摇头。问也没有意思，知道答案也没有意思，谁知道未来如何呢。

雷狮“切”了一声也没追问。他从包里翻出一瓶可乐灌进嘴里，感受着碳酸刺激渐渐清醒了过来。

“不要太常熬夜啊。”安迷修又忍不住皱着眉叮嘱他。

方才停顿时间给大家讨论的辅导员这时候突然又继续了鸡汤，开口第一句就是“青年人要有梦想”这种高度。雷狮放下可乐，做着嘴型怪笑着也跟着她学了一遍作为回应，一边说一边将安迷修抓着的笔抽掉扔在一边。安迷修张嘴“诶”了几声，还没来得及抢回来，刚刚维护雷狮用的右手紧接着被捏住手腕从桌上塞进了桌肚子里，就搁在雷狮那个扎满铆钉的包上。

同样男孩子的手指霸道地缠了上来，强硬挤开他的指缝插进去同他牵在一起，比起安迷修之前那次的凑巧与试探，显得尤其蛮横不讲理。大概是熬夜的缘故，雷狮的手微微发凉，脸色也比平时更苍白一些，唯独眼底熠熠的光却始终没熄灭过。安迷修被动地被雷狮扣住手掌摊在铆钉面上，看着他乱着刘海还挂着浓重黑眼圈，不怎么帅地软在椅子里，肩膀偏爱似的微微靠向自己。

“啊，你又出手汗了。”雷狮抠挠了一下他的手心，突然坏笑着转过头来，小声说，“牵个手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啊，处男？”

话是这么说，语气也很嫌弃，雷狮的手却坦诚地一点儿没松开。

桌上盖着的纸里还写着不知道该求助谁的三选一难题，安迷修这一瞬间却觉得无论未来再多空白，自己也不会茫然。大学很大，城市很大，什么都还不是他的，却也没那么绝对。面前这个人是例外啊，他从几千万人里看到了自己，和自己拥抱牵手，也可以私心给他冠上自己的名字吧。自己不是一个人，虽然面前是不曾探索过的无边宇宙，身边却还站着一个恨不得炸掉所有行星的野心家。他们都还没学会怎么丈量“我爱你”，却已经能够在被年长之人问起未来的时候紧紧牵住手，这就已经很美妙了，诗歌一样美妙。

青年人要有梦想。

“因为我喜欢你。”安迷修反握紧他的手，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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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处男的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