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卜呀红芹菜

By：绿萝卜呀红芹菜

预警：有很多个人恶趣味，大赛续写，ooc我流安雷，安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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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4-4.8（番外3）

 

他和雷狮究竟谁在影响谁？

从生长环境到性格理念都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明明对对方真心笑一笑都是荒唐事，他们俩却竟然发展到生出一个吻的关系。雷狮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想来即来，想走即走，安迷修最厌恶这种没有理由，但偏偏他身为骑士所守护的就是这个世上所有人去爱的自由，而爱则是天底下最不需要理由的了。

看得见吗，看不见的。这个世界束缚颇多，雷狮和他，一个想跳出去，一个想修补那些束缚，都不能遂愿。

曾经以为善恶间一线之隔，善非恶，恶非善，界限一清二楚，但真正走进尘世了，却发现阴阳互换，黑白相趋，连站稳都难。安迷修觉得好笑，他自以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来来去去，现在一看，却也仅仅是自以为而已。当初还在修行的时候，他练剑，练到腿上受伤还不肯停，被师父拿剑柄敲脑袋，叹气说：“太执着并非好事，你好自为之。”安迷修当时年幼不懂，现在却大概懂了。一直所纠结的向对方迈出一步其实还不是最难事，最难的是靠近了之后如何相处。安迷修觉得自己最讨厌雷狮随性，但真要雷狮像第一面镜子里一样心照不宣对自己低头，却又顿时没了兴致。安迷修不可能放下骑士道，雷狮也不可能丢弃自由，最后该是谁听谁的，又或者两个人索性撞在一起，玉石俱焚，谁又说得准呢。

第三面镜子还飘在他面前，泛着幽光，大概因为自己是试炼里的最后一场，所以光也更亮些，镜框边还冒出许多灵魂体碎屑一样的小颗粒。安迷修在镜子前看了会自己，衣冠整洁，不喜不悲，和刚踏进世界时一样潇洒，像是从来没有被儿女情长一类的小事困住。

真的只是小事吗？

……不知缘起，剑斩不断，大概也不是吧。

安迷修叹了口气，前面几天数次被威胁生命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还没面对就已经知道自己一败涂地。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看了看对讲机——有没有被监控还未可知，但却是现在他和雷狮唯一的联系，也是最后能留下的退路。

“再见面的时候，食指中指交叠就表示自己处于可以随时进攻的状态。”

他把这句话不带感情色彩地录下来，录完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发送。

然后安迷修跨进了镜子里。

大风起，黄沙漫天，他猝不及防被迷了眼，还没来得及揉，眼泪立刻充盈了眼眶。安迷修眯着刺痛的眼睛，伸手抓了一把，一松手，那些被握住的沙子立刻散了。他几乎像个痛哭后的孩子一样眼睛红肿，满脸狼狈，一偏头，却看见雷狮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不是第一面镜子里的样子，不是第二面镜子里的样子，甚至不是在内室和他分别时的样子，那张脸即使不说话也那么嚣张，浓墨重彩地被簇拥着登场，意气风发。

这是最初的雷狮，野心勃勃，什么事都还没做，也不曾遇见过安迷修。安迷修在朦胧的泪光里看着那个雷狮，忽然察觉到这个所谓“一切随心，崇尚自由”的人其实也在变，不得不变。

但他们真的想变吗。

安迷修不知道自己，但他觉得雷狮是不想的——那个人那么自私，活该孤独到死，怎么情愿把别人放在和自己齐高的位置呢。

雷狮一步步走过来，眼睛的痛也终于缓解了一些，大概是沙子被推了出去。安迷修没有落泪，于是泪水倒灌了回去就变成了鼻酸。他吸了吸鼻子，又去看雷狮，那双紫色眼睛神采奕奕，被上翘的睫毛围着，眨一下就能让他想起所有美好的事。

机械的说话声突然在安迷修脑海中响起。

“要阻止他们相遇吗？”

安迷修一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看向岔路口的另一端，惊愕地发现刚参赛的自己背着剑，也正踩着沙尘一步步走来。

这个安迷修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遇见这辈子遥不可及的爱人，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善恶之外还有情感，还有爱，还有无数无数他无法判断和干预的事。他只是在往前走，勇往直前，好像只要一直披襟斩棘往前走就没有什么能拦住他。

安迷修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选择会有对错之分吗？”他轻声问。

“有。”

“错了会怎样？”

“留在这里，进入那副躯壳，失去记忆从头到尾经历一遍你所经历过了的那些事，再回到这里，重新选择一遍。”那个声音回答，“也不是什么大惩罚。”

“选错一次就再来一遍？那如果一直选错，岂不是永远被困在轮回里？”

“这不重要。镜子里有一个世界，镜子里的镜子里又有一个世界，你在无数面镜子里同时出现的时候，又能肯定自己能记得自己是站在哪面镜子前吗？开始和结束都是对时间这一维度而言的，你不记得自己身陷轮回，又何必去纠结自己是不是在轮回？”

安迷修低着头抖掉鞋面上沾着的沙粒：“所以现在的我，也可能是在某一段轮回里，是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说。”那个声音不肯告诉他答案，“快点选吧，他们就快遇见了。”

安迷修闻声左右看了看，自己就站在岔路口，站在两个人生命线的正中间，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却不得不做一个重大到能改变两个人命运的决定。

“你在这里一定见识过不少选择了吧，那以你看，爱是什么呢？”他忽然问那个机械声。

“……硬要给答案的话，人类的情感只是无数选择堆起来的，时间线上的一段纠葛。”

“纠葛啊……”安迷修摸了摸下巴，苦笑了一下，“虽然想说人还有很多你无法体察的情绪，但归根结底，大概你说的的确是对的吧。”

可能正因为是纠葛，所以他已经碾过雷狮的人生，轰轰烈烈留下痕迹，才发现初衷却明明不是这样。他一直想要改变的雷狮——自己所无法移开视线的，天生就该背对雷电，面向苍生的，大笑的雷狮，如果真的被他剔除了所有恶的部分，还会是雷狮自己吗？

安迷修不懂，他第一次遇见愿意因为自己而改变的灵魂，还没来及想别的就已经被这份慷慨震惊得手足无措。

人生里的所有选择如果都可以这样重来，也许的确能少很多烦恼吧。可能他本来就比较适合热血笨蛋这一类的角色，不用纠结，只要付出就好了，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说过了，何必互相折磨，让该奔跑的人奔跑——骑士所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捍卫和守护吗。

眼前雷狮与自己距离相遇越来越近，为安迷修做选择留下的时限也越来越短。安迷修眯了眯眼，几乎能感觉到那个正在走路的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满目都是黄沙，都是一句话可以描述完的不重要的事物，都没有生气。

“如果要阻止的话……该怎么做？”他听见自己轻声问。

他在等一个准确详细的步骤，但那个机械声却回答他：“你自己知道的。”

……

又是“你自己知道的”，第二面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自己应该知道？究竟他要知道什么？

安迷修忽然怒不可遏，爱他的人，他爱的人，亲密的也好，不亲密的也好，都要离他而去。他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非要什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连装傻随水而漂的权力都没有？

安迷修觉得自己受够了，想发作，五感却忽然被彻底拽进了那个还在行走的自己身上。海盗团的嬉闹声已经可以听到了，他发现这副几月前的躯壳正在好奇，正打算抬头去看。

视线与记忆重合，安迷修终于想起当初下一秒看到那抹紫色后久久不曾停留的惊艳，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却好像撞开了眼前的所有了无趣味，永生难忘。

……好吧，都是我心甘情愿。他想。

于是安迷修叹了口气，夺过身体的控制权，强迫自己不要抬头，不要看。他能感受到雷狮的目光不经意地在自己身上停下一瞬，把他全身都照映了进去，只一眼就把他心里所有犹豫和不舍都一并安抚了下来。

别去看。

恍惚间安迷修觉得师父又在打自己的头了。师父在说“太执着并非好事，你好自为之”，一边说一边叹气，好像叹他可以预见的一生坎坷不顺。

既然是好自为之，那就好自为之吧。已经太近了，不要看，别去打扰，雷狮有自己的人生，他也有自己的命运，何必撞在一起。

于是所有记忆忽然流水一样逝去，好的，不好的，心动的，厌恶的，都一视同仁，全部忘掉。

雷狮的吻是什么味道？

雷狮吻过我吗？

雷狮和我一起掉进了——

雷狮和……我？

安迷修觉得头疼，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在坚持什么很重要的事，只好咬牙顺势坚持了下去。他一直撑着等那飘起的头巾都消失在余光里，忽然尘埃落定一样松了口气，终于肯闭上眼向后倒去。

 

好了，雷——

……

雷？

 

安迷修记不起来了，他想睁眼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却只能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向后坠入黑暗里。

耳边响起一声落锁，后悔也无处可逃。

那好。

那就不后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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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评论，有时候不知道该回什么就没回复，但这些评论都是我莫大的动力。

所有内容完，谢谢你陪七日谈走到这里。